原标题：城记 | 夏商遗址老牛坡

记得第一次从蓝田去西安，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当时西蓝高速还没有建设，去西安只能走312国道。一辆闷罐子式的大巴，在坑坑洼洼的沙石路上如蹦迪般前行，让我一路狂吐不停。直到车穿过一道黄土原冲上一面坡，父亲喊道，快看，到老牛坡了。过了老牛坡，就是灞桥，到西安了。

透过车窗望去，一个黄土台塬，还没有白鹿原一半高，也没有面岭长，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神奇的。下意识里，只把它当作两个县区的地界，装进了记忆。殊不知，当时老牛坡的考古发掘，轰动了整个中国考古界。它不仅是商文化在西部地区最大的“根据地”，也是陕西规模最大的商代遗址，还是目前发现的分布最西的夏代文化遗存！知道这些情况时，已是十多年后上大学时，曾经的发掘已经结束，老牛坡再次沉寂于历史的角落。但每次回老家路过时，我都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那一面坡。

清明节假期，再次路过，看到黄土台塬上矗立着一座金光闪闪如真牛一样大小的铜牛雕塑，经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我终顺着一旁的水泥路，踏上了神秘的老牛坡。

水泥路口立有老牛坡遗址的石碑，上书全国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是一个处于灞河北岸二级台地上的扇形土坡，东西长约1000米，南北宽约500米，刚好处在灞桥区与蓝田县的交界处。水泥路只有20多米长，路的尽头，便是俯首扬角，肌肉遒张面朝312国道的金牛，其右前腿微屈，左后腿蹬地，尾巴横甩，像是和谁在打架用头去顶。那力道大的，恐怕连地都能顶个坑。雕塑底座，是中国考古泰斗级人物、半坡遗址挖掘负责人石兴邦，题写的“老牛坡遗址”五个大字。

就是这一片看似不起眼的台塬，却隐藏着历史的记忆，保存着新石器时代至商时期的遗址。从1985年起，考古学家历时4年先后在此挖掘数次，发掘出大量的夏、商墓葬及600件文物。其中既有鼎、觚、戈、钺、斧、凿、锥、镞、人面形饰、牛头形饰、鸟兽形饰及车马饰等铜器，又有陶器、角器等，还有造型介于玉镯和玉琮之间的玉器，有些玉器还绘有盛行的勾勒凤鸟纹。除此之外，还有一座东西长37.5米，南北宽约15米的大型宫殿建筑基址，以及房址、灰坑、车马坑、陶窑等。这些实物的举证，具备了充分的理由，将中华五千年文明向前推进了一千年。

根据考古研究显示，老牛坡遗址为古崇国所在。史载：“鲧封崇伯”，鲧生禹，禹生启，启建立夏王朝，他们都属于夏后氏，这样就和蓝田县西边的华胥古国连为一体。相传，华胥是女娲和伏羲的母亲，蓝田县华胥镇就是华胥的故里和归葬地，而华胥氏的“华”和夏后氏的“夏”就构成了华夏，这也许就是华夏源脉的起始。

老牛坡遗址位于灞河北岸，半坡遗址位于产河东岸，富饶的河水养育着华夏先祖，滋生着中华文化的灿烂，也是西安最早的城市雏形。发掘的文物已经进入了博物馆，考证出的历史价值已经被记录在档。一切的辉煌与痕迹随着发掘的结束又尘归尘，土归土，再次被葱茏的植被所覆盖。我们虽然看不到夏商曾经的烟火，但是隐藏在黄土里的老牛坡遗址，却默默地诉说着从前的故事。

老牛坡下遗址区

站在老牛坡上，居高临下，放眼望去，一边是车水马龙的312国道，一侧是草木丰茂的遗址区。梨花正艳，油菜花儿招得蝶飞凤舞，绿油油的麦苗正在拔节，灞河如一条银练从中穿过，鳞次栉比的村舍与疯长的田野混为一体。风一吹，那些混沌千年的夏商气息便浓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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