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离开咨询一年，我学到了“最重要”的小事

前言

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很早醒来，实在睡不着就打开手机码字，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除了工作上写deck，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过这么多字了，主要是害怕自己才疏学浅、羞于分享，那就权当记录，希望能和大家共勉。（ps. 最近在做一些很exciting的前沿领域研究，对文娱感兴趣的盆友欢迎来聊~）

不知不觉来深圳已经一年时间了，当时做决定换工作的时候仅经历了短暂纠结就风风火火地来了，让很多朋友对我有些小“担忧”：为什么在麦府没呆多久就想换？去了深圳会不会不适应？诸如此类我其实都没想过，但往往重大的改变都是在这种不经意间发生的，过去的这一年对我在人生思考、职业发展等各方面有了许多的成长，但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也是来鹅厂之后反复被领导同事问到的一个问题：什么对你自己最重要。

任何选择都有成本，别让“好学生”心态拖垮自己

上大学那会儿经常听人说，大学有三个S，Study、Social、Sleep，三者中你只能选择两个。那几年我身边活动的上进青年们基本都是Study Social两手抓，风生水起，却少有人会想到被舍弃的Sleep其实是在这场不可避免的选择中的重要成本。于是，“好学生们”对生活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目标：我什么都能、我什么都要。而其实，这个短期来看似乎可行的目标是用换取被你忽视的个人自由和健康得到的，长期来看其实并不可行、也不划算。

“好学生们”从校园走到职场，大多也会选择能让自己keep the momentum的行业，金融、投资、咨询等等这些希望从业者“什么都能、什么都要”的求职方向在目标高校里炙手可热（但其实舍弃了Sleep ；P）。当然，这也是我选择第一份工作从事咨询的部分原因，还有其他的原因，包括对社会修罗场望而生畏希望做相对“安全”的选择、之前做了太多年媒体相关的事情害怕除此之外自己啥都不会了（你看我当年也以为自己“什么都能“）。

这里不是说咨询不好，相反作为我的第一份工作我觉得是很适合也很感激的、也会跟很多人说这是一个特别棒的职业起步方式。只是我渐渐发现，咨询这个行业在某些方面的“过于理想化”（说白了就是不切实际）其实并不真正适合我：咨询的Distinctive意味着你的每一个项目都不能出错、和每一个上级都要左右逢源，而我是一个非常慢热的人，几周的项目时间以我惯常develop relationship的方式远远不够、导致大部分的关系只能浅尝辄止；而在麦府Six-dimension leadership model的评价方法之下，在每一项上都拿80分是优于在一项上拿100分其他拿70分的（多么像“什么都能”的好学生啊），但我偏偏是个spike突出其他方面能做到及格线以上的（麦府定义下的）performance mediocre。当然我依旧是感激这段经历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其实是这么地不同。

虽然在一个公司呆了一年多之后已经开始成为熟练工了、日子也越过舒坦，继续待下去当然也行，但在很合适的新机会出现、又是我一直很想做的文娱行业时，我还是陷入了短暂的纠结：say no是进入新行业的机会成本、放任在原来岗位上不断变缓的learning curve是时间成本，但放弃再做一年咨询就能“年薪百万”是金钱成本，去深圳是一个地域转换成本，哪个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很多在纠结要不要从firm出来的同学也都会找我这样的“毕业生”聊，我一般也会问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但对我而言，当时的机会成本是我最不能舍弃的（从咨询能换去文娱行业的机会非常有限，主要和行业工种有关），而金钱成本是暂时不那么重要的。我纠结期间，有次跟阿东聊天，他的一句“选择意味着成本”让我深以为然，突然明白了凡事不可能有绝对最优解，得到的比你放弃的对你更重要，就是相对最优路径。

后来我也慢慢学会放下“什么都要”的好学生心态、设定“必须有舍弃”的现实预期，把yes or no的所有成本都列下来，再问自己“什么是最重要的”，其实做选择也没那么难嘛～

谁都躲不开“一万小时定律”带来的可能性坍缩

咨询的吸引力除了“什么都能”以外，当然也包括“什么都要”：可以接触各行各业、往返各国各地，每天都很新鲜。确实对于很多并不知道自己希望从事什么行业的人来说，做咨询是一个很好的寻找职业方向的方式。但我还有一个很大的不一样是，我做咨询的初衷并不是找到方向、而是补齐过程。这都要说我大二第一次见到Annabelle说起（大家一般都叫她安娜，后文简称）。

大二普遍是一个非常迷茫的时期：刚度过了大一的好奇和新鲜，大三开始需要为具体的下一步方向做准备，大二则会是一个重要的选择和转折期。那时的我还是一心想做媒体，但在学校的教育让我一度以为做媒体就只有内容生产这一个方向（新闻学院的课程要么是宏观理论和行业历史，要么是写作出镜拍摄训练，鲜有和商业相关的课程），而我从高中就开始经常自己拍片子，难免觉得越做越没有成长。尤其又是在清华的“好学生”氛围下，我经常质疑自己：我是不是这辈子就这样干这个了？我难道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了吗？

直到大二下学期（说起来已经是5年前了呢！），很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帮贝塔斯曼主持了一场校园活动，见到了其中国区老大安娜。2014年才刚刚步入创业的风口，BAI在市场还没有那么名声大噪，活动现场人也不算太多，安娜和大家的互动更像是轻松对话：她介绍了贝塔斯曼作为媒体巨头的业务版图，也分享了自己是如何从一名传统媒体的主持人，在27岁的时候选择去美国读MBA，继而加入贝塔斯曼开始从事媒体商业领域的工作。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除了内容生产之外，媒体文娱领域也有商业经营相关的工作可以做，也是我第一次从一个role model身上得到了个人发展的确切启示：安娜可以在27岁的时候从头来过，我才20岁，为什么不可以呢？

有了这个大致方向之后，毫无商科背景的我最重要的就是补齐这方面的经历，读商科硕士和从事商业相关的工作都是可能的选择。最终有好的工作机会，我也就坚定地选择了本科毕业就投身职场。

然而开放的可能性是会让人上瘾的，咨询里看了各种千奇百怪的行业，我对长线职业发展的目标反而开始有些模糊起来：既然我有了这么多可能的选择，我是不是还一定要选择的做媒体文娱呢？我到底该选哪个呢？因为这种模糊，甚至在最终决定要不要接受鹅厂offer的时候我也有过很短暂的徘徊、甚至几乎都要决定放弃offer。但最终，和Sally一个小时的聊天成为了临门一脚，让我在那一个小时之内毫不犹豫地决定接受这个offer。

Sally跟我分享了一个故事，很巧，是关于安娜的。在安娜MBA快毕业的时候找工作，Sally当时作为雷曼的VP（对就是那个08年金融危机破产了的投行，不过Sally当时已经幸运地离开雷曼了）面试过安娜。面对当时已经快30岁“高龄”的安娜，Sally建议她不要做投行。Sally说，对安娜来说，做投行意味着她过往这些年在媒体领域的经验都成为了沉没成本，她需要和比她年轻3、5岁的人没日没夜拼体力，而且女生有个先天劣势是要生孩子。虽然Sally相信安娜也能成为一个优秀的media banker，但放弃以前的行业对安娜来说很不划算。

我不知道Sally的建议对安娜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但至少安娜最终选择的不是投资银行而是媒体集团，才有了现在我们见到的安娜。

这件事几乎成为了我过去一年最重要的aha moment。Sally并不知道安娜作为一个role model对我之前职业选择的影响，但她分享的这个故事让我突然能够用更完整的视角来看待这个我一直认为的职业转换范本：曾经的我只能看到这里面的“变”，认为它是充满勇气的，而现在我亦明白了这里面的“不变”，其实是颇具智慧的。如果非要我也选择一个行业，那么从事我之前也已经在学习和实践上都有些许积累的媒体文娱肯定也是更加合适的，况且我依旧喜欢它！

Sally那天还分享了她总结的女性职场发展KSF：“女生在职场想要做得够高，要么是成为一个领域的专家，拥有很难被取代的expertise，要么是跟对一个很有能力的（男）人，成为他事业上最信任的人。“（对男生也适用，但男生的flexibility会比女生高一些）而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咨询公司早期所期望的左右逢源、四面开花。就此我许多不安和疑惑都被解开，这番话也一直被我奉为金玉良言。（可见有一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mentor是很重要的~）

如果说5年前的我害怕的是除了媒体文娱我什么都不会，现在我该害怕的是我在媒体文娱上做得不够深。“丧失可能性”听起来确实不fancy，但任有多少可能性，最终成功都躲不开“一万小时定律”对expertise的打磨，而人生也没有多少一万小时，你只能花在某一个或两个对你最重要的方向上。当然在某个领域到达金字塔顶端后和其他行业的区隔也会变小，那时候再去探索新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加轻松呢？

不必像咨询顾问一样对每个人、每件事负责

我前几天发了个文字票圈，讲汇报的时候抓重点很重要，引来上百位盆友点赞，可见大家都觉得抓重点很重要、但又觉得这件事很难。

在我离开firm前，我向一位很敬佩的前任领导请教他理解的在企业工作的KSF（他毕业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大企业）。他说，企业里的不需要把每一件派给你的任务都做到完美，每年能做成一件大事让人记住你就行。这个原则很好地指导了我在中观层面的选择——只有对我最重要的、我最能发挥影响力的项目我才会投入最多精力，其他的提供基本支持就好。

但“好学生们”怎么能忍受不完美呢？虽然在大方向和中观选择上我一直都优先级清晰，但咨询那种近乎变态地对过程的完美要求（比如你要satisfy每一个项目上的每一个上级、尤其不能交恶，你要在每一次讨论的时候条理清晰、提供富有价值的思路和观点而不只是完成你的ppt），让我一直觉得工作出色就是需要啥都完美办好一把抓，在前期极大地影响了我在微观层面处理事情的优先级。

去年Q4我PM了一个非常繁杂的项目，phase1短平快、又需要扫行业，对知识有一定门槛，phase2需要去协调其他团队推动落地，牵扯到很复杂的内部关系。phase2这部分我们团队的角色比较像PMO，不仅要联动其他团队催人家交活，还因为其他团队间的矛盾要时不时倾听他们分别跟你“吐槽”对方，稍有不慎还会引火烧身，被一些底线非常低的同事在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睁眼说瞎话（which对解决对方的问题没有任何帮助），不堪其扰。我当时一度为此非常烦心、甚至大半宿睡不着，因为如果从咨询顾问的视角来看，这同事就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客户没服务好岂不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故，会不会被老板批评？后来跟我老板做年度复盘时，我老板说，虽然都是同事，但我们的关系就是协作、并不需要对他们负责（我们团队直接汇报给业务CEO，除非事情闹到CEO那里，但其实他们也没胆闹），他们的情绪垃圾是完全不重要的事，我们minimum effort应付就行。

可能因为我是女生、也是一个people-oriented的人，非常希望能照顾周边人的情绪，比较容易把一些人际上的事情放大。但事情的重要性在不同场合不同情况下是不一样的，在自己已经分身乏术时，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就任由它去吧。后来面对不讲道理的同事的一些不重要的诉求，我基本都是打着“老板找我”的旗号能推则推、简单处理了事，情况允许时装死，也为自己减少了很多烦心事（“老板找我”这个说辞是也是我老板自己提出来帮助我解决问题的，可见企业里有个好老板很重要！）

最后

最近和一些还在金融、咨询等圈子里的朋友吃饭，我经常把“行行出状元”挂在嘴边。脱离了名校学生传统价值体系里的“好”，我可以认真积累我的“一万小时”（最近初有成效，之前某位二级市场大哥引用一个行业KOL对春节档的预测，我跟他说这预测就是扯淡，并且给出了我的预测版本，过完春节之后这位大哥对我感叹：你比那KOL靠谱多了。嘻嘻），也思考自己如何更好地在行业立足、做些能真正影响行业的事情。当然要感谢鹅厂的平台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也要感谢自己在每一个重大节点都做出了没有令自己后悔的选择。人生在18岁之前都是单行线，但走出校园后的世界并不是只有唯一解，别让好学生的“既要又要”拖垮自己，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自己人生最重要的那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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