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有限合伙企业中特定情形下LP权利救济路径探析

东方法律人

实践 · 研究

有限合伙因其制度上的灵活性而被广泛应用，实践中，存在较多由GP、其他LP或第三人为LP的出资本金及预期收益提供保障的安排，如远期实缴、差额补足、收购承诺、分级安排等。但不同交易情形下，这些安排的实际保障效用如何值得关注。 本期内容是法律事务部 徐瑞阳《有限合伙企业中特定情形下LP权利救济路径探析》。本文通过分析此类保障措施相关的法律法规、司法判例，对有限合伙交易模式中LP权利救济路径及法律风险进行分析，并提出可供参考的操作建议。

一、引言

有限合伙因其制度上的灵活性而被广泛应用，实践中，存在较多由GP、其他LP或第三人为LP的出资本金及预期收益提供保障的安排。市场上常见的安排有：（1）对LP进行分级，投资收益优先向优先级LP进行分配；（2）LP远期实缴，其后续实缴出资用于补足已出资的LP未实现的收益和本金；（3）对LP进行差额补足，GP、其他LP或第三人对LP未实现的本金及收益的差额部分提供保证或履行其他合同义务；（4）LP份额转让，GP、其他LP或第三人承诺以投资本金与目标收益之和为对价受让已出资的LP份额。根据保障范围不同，常见的有LP收取固定收益（固定收益条款）或不低于一定金额或比例的收益（最低收益条款）或至少保证本金不受损失（保本条款）的安排。

以上安排为LP的安全退出提供了“安全垫”，当有限合伙投资项目无法正常回款，确保LP获得预期收益和本金安全退出时，不同交易情形下，出资的LP是否可以要求交易对手依约履行保障义务并在对方违约时获得有效的权利救济值得关注。

二、法律规定及相关案例

（一）现行法律规定

1.可约定将全部利润分配给部分LP。《合伙企业法》第33条第2款规定，“合伙协议不得约定将全部利润分配给部分合伙人或者由部分合伙人承担全部亏损。”同时，对于有限合伙企业而言，《合伙企业法》第69条对有限合伙企业的利润分配做出明确规定，即“合伙企业不得将全部利润分配给部分合伙人；但是，合伙协议另有约定的除外。”该规定允许通过合伙协议约定排除收益共享原则，将合伙企业的全部利润分配给部分LP。

2.不得约定排除风险共担原则。《合伙企业法》第60条规定，“合伙企业及其合伙人适用本章规定；本章未作规定的，适用本法第二章第一节至第五节关于普通合伙企业及其合伙人的规定。”因此，由于《合伙企业法》第69条未规定合伙企业合伙人是否可以约定排除风险共担原则，则应适用《合伙企业法》第33条第2款的规定，即有限合伙企业中不得约定由部分合伙人，如劣后级LP或GP承担全部亏损。

3.可将合伙企业全部剩余财产分配给部分LP。《合伙企业法》第89条规定，合伙企业的剩余财产依照该法第33条第1款的规定进行分配。而依照第33条第1款规定，可以在合伙协议中对有限合伙企业的财产分配作出约定。需注意的是，根据第21条规定，合伙企业经过清算程序方可分配财产。

4.LP份额可依法依约转让。法律允许LP转让其份额，当受让方为其他合伙人时，应通知其他合伙人；当受让方为第三人时，需首先取得其他合伙人一致同意，并通知其他合伙人行使优先购买权；而且，法律也允许合伙人对以上程序另行作出约定。[1]交易方可以按照约定或法律规定对LP份额转让作出安排。

综上可见，当保障安排由合伙关系中的某一主体提供时，本质是对合伙企业利润、损失和剩余财产分配、分担的安排，是对合伙企业“共享收益、共担风险”基本原则的调整。而由外部第三人提供保障时，则是该第三方对LP向合伙企业投资面临的不确定性风险提供的补偿措施，是基于双方合意的可能产生债权债务关系的权利义务安排。

（二）相关案例[2]

1.诉请LP履行出资义务案例

经查询，暂未检索到LP远期实缴纠纷相关案例，但在诉请认缴出资的合伙人履行出资义务的案件中，法院支持了有限合伙企业及其他合伙人要求LP实缴出资并承担违约责任的诉讼请求：

（1）合伙企业、GP共同诉请LP履行出资义务并承担违约责任。在原告南京宁浦膜材料产业投资基金合伙企业、南京膜材料产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与被告王云杰合伙协议纠纷案中 ，[3]原告宁浦基金合伙企业、膜材料公司（GP）将LP王云杰诉至法院，要求其缴纳当期应缴出资480万元，并按其全部认缴出资800万元的10%支付违约金。法院审理认为，“有限合伙人应当按照合伙协议的约定按期足额缴纳出资；未按期足额缴纳的，应当承担补缴义务，并对其他合伙人承担违约责任。本案中……王云杰（LP），其应在规定时间内向合伙企业缴纳出资额……。同时，根据合伙协议约定，王云杰应按其认缴出资金额的10%违约金。故对原告的诉请，本院予以支持。”法院判决被告向合伙企业支付出资480万元及违约金80万元。

（2）合伙企业诉请LP实缴出资。在湘潭九华瑞银中小企业投资服务中心（有限合伙）与梁建春合伙协议纠纷案中， [4]合伙企业作为原告单独起诉有限合伙人实缴出资，获得法院支持。法院认为：“被告梁建春（LP）……与其他合伙人签署的《有限合伙协议》……系全体合伙人真实意思表示，并经工商部门登记确认，内容未违反法律规定，合法有效……。被告梁建春认缴出资额为1000万元，至今未缴付出资，损害了合伙企业和其他合伙人的合法权益。因此，被告应履行缴付1000万元的出资义务。对原告要求被告缴付出资额1000万元的诉讼请求，本院予以支持。”

（3）暂未检索到已出资的LP要求其他LP实缴出资的案例，至于其能否向其他LP主张权利，详见本文第三（一）部分的分析。

2.差额补足相关案例

个案中，法院根据实际情况将差额补足认定为保证、债务加入等非典型担保以及独立合同义务：

（1）GP或第三人为LP提供保证。在沈益军（LP）诉上海誉淼投资中心(有限合伙)等合伙协议纠纷案中， [5]法院认定被告合伙企业应按照约定向LP支付收益，被告上海誉得投资管理公司（GP）承担一般保证责任:合伙协议系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被告有义务根据合伙协议约定的时间和金额，向作为LP的原告派发收益，其未在基金项目约定的到期日向原告派发收益构成违约，应当承担违约责任。被告上海誉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2014年5月28日的《公告》中所作出的‘如届时未完全退出，则债务由其承担’的承诺，符合担保法有关一般保证的特征，其应在合伙企业不能履行债务时，向LP承担保证责任。

在山西出版传媒集团有限公司与邯郸猎人行生态休闲度假有限公司保证合同纠纷案中， [6]出版公司与资亿盛通（北京）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签订《资亿基金合伙协议》，成为资亿盛通设立的北京琭裕源资产管理中心的LP，第三方猎人行公司向出版公司承诺对其前述投资和预期收益提供连带责任保证担保。基金到期后，资亿盛通未能依约向出版公司返还投资本金及收益。法院判定保证人应根据承诺履行保证义务。

（2）第三人对LP的收益承诺构成债务加入。在蔡泓与安徽永顺房地产开发集团有限公司、胡国开合同纠纷案中， [7]融信投资（GP）设立有限合伙企业融信金世，蔡泓作为LP出资200万元，约定税后年化收益率为12.5%，投资收益每6个月支付一次。融信金世募集资金实际投资于安徽永顺开发的房地产项目。投资到期满，合伙企业未按期向蔡泓支付投资本金及部分收益。此后，安徽永顺以出具承诺函的形式加入融信金世对蔡泓所负债务，并承诺支付延期利息，胡国开承诺为安徽永顺提供担保。后蔡泓诉至法院要求安徽永顺和胡国开承担相应责任。法院认为，融信金世违约未向蔡泓清偿债务系由安徽永顺开发项目存在的问题所导致。安徽永顺为解决该问题，以承诺函形式，承诺向蔡泓兑付本金、收益及延期利息，应视为安徽永顺加入到融信金世与蔡泓之间所产生的债权债务法律关系中，且胡国开提供连带责任保证也合法有效。

（3）GP依约向LP履行义务。在原告王斌等LP与被告望洲资产（GP）其他合同纠纷系列案件中， [8]法院未对交易安排的法律性质作出判断，但支持了原告要求被告返还投资款并支付预期收益的诉讼请求。被告作为GP设立望州资产汇泽投资基金并完成登记备案，原、被告签订《汇泽投资基金1期合同》，约定原告投资为固定期限六个月，年化收益率为8.3%，到期赎回。到期后被告并未返还投资款、支付预期收益，法院认为，依据双方约定，如期限届满后被告不能向原告结算本金及收益，应属违约。现原告要求被告返还投资款，支付固定期限的预期收益，于法有据。

3. LP份额转让案例

在贺开宇与宝金国际公司合伙企业财产份额转让纠纷案中， [9]法院支持了LP要求GP依约受让其份额的诉讼请求。贺开宇（LP）等与宝金国际公司（GP）签订《合伙协议》设立有限合伙企业宝金投资中心，约定贺开宇的出资数额为100万元......合伙人按照实现的收益率获得收益回报，在入伙满2年后方可申请退伙并获取相应的收益回报。同日，贺开宇与宝金国际公司另行签订《协议书》，约定贺开宇入伙宝金投资中心满两年后，可在退伙转让期间内要求宝金国际公司按照15%／年的溢价率收购其LP份额，后宝金公司资金周转困难未履行收购义务。法院审理认为，贺开宇以其出资承担有限合伙经营风险，宝金国际公司为招募更多投资人，自愿签订关于溢价收购投资人财产份额的协议，为投资人分担部分风险，不能改变贺开宇仍然承担合伙企业投资风险的事实。

4.存在对LP的保障安排被认定无效或导致合伙关系被否定的案例：

（1）LP获得固定收益约定在个案件中被认定无效。在韩旭东与于传伟等的股权转让纠纷案中， [10]合伙协议约定LP每年取得投资额25%的固定收益，不足部分由GP补足。法院认为此项规定无效但不影响整个协议的效力。但是，相关研究观点和案例表明，被认定无效的情况属于个案，大部分的案例中法院认为该类安排合法有效，并根据实际情况分别将其认定为民间借贷，LP对合伙企业享有的债权，并非合伙协议条款，系当事人之间的特别约定等。 [11]

（2）关于保障LP收益的约定导致交易被认定为借贷。①认定为有限合伙企业对LP的负债。在同鑫汇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与周丽琴等民间借贷纠纷案中， [12]法院认为LP享受固定收益，不承担企业风险, 与有限合伙企业是借贷关系，有限合伙企业应当向其偿还投资本金及收益并支付违约金。 ②认定GP及合伙企业为共同债务人。在谢俊蓉与王剑波重庆好灯多市场经营管理有限公司等合同纠纷案中， [13]合伙协议中约定各合伙人之间的收益分配顺序和亏损责任承担顺序，普通合伙人对此承担无限连带责任。法院认为，LP按照固定利率在固定时间和期限获得收益及本金，不承担风险，且GP不具有基金管理人资质。遂认定LP为出借人，GP及合伙企业为共同借款人。 ③认定劣后级LP为债务人。潘忠英与深圳融晶基金管理集团有限公司、李天斌合同纠纷案中， [14]各方约定，劣后级以其出资为限担保优先级本金和利息，其实际控制人李天斌提供连带责任保证。且出资的LP也没有登记为合伙人。法院认为若当事人不承担合伙企业风险而仅获取固定收益，则该种投资性质为债权型投资，并非合伙纠纷。认定该交易构成借贷关系，判决劣后级返还本金并支付利息，李天斌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上述案例中，法院支持了合伙企业及GP要求LP履行出资义务的诉请，并尊重了交易各方以差额补足和份额转让方式对LP投资本金和收益的保障安排。但是，也存在关于LP获得固定收益被认定无效或导致合伙关系被否定的情形。

三、LP权利救济路径及风险分析

（一）LP远期实缴安排下的权利救济

1.LP可以自己名义或通过GP及合伙企业诉请违约方实缴出资

《合伙企业法》第17条、第18条、第65条、第103条赋予了出资的合伙人要求其他合伙人实缴出资并承担违约责任的权利。并且，合同法也规定了当事人应当按照约定全面履行自己的义务，否则，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 [15]全体合伙人是合伙协议当事人，有关“合伙人的出资方式、数额和缴付期限”是合伙协议的必备内容，部分合伙人不按约定条件缴纳出资时，守约一方当然有权要求其继续履行出资义务并承担违约责任。因此：

（1）出资的LP可单独诉请违约的LP实缴出资并承担违约责任；

（2）同理，GP作为合伙人及合伙协议签署方也有权要求违约方履行出资义务。并且，实践中GP常由出资的LP指定或控制的主体担任，这为出资的LP通过GP主张权利提供了另一种途径。

（3）如前述案例所示，LP的出资义务具有法定性，合伙企业也有权直接诉请违约的LP履行出资义务。因此，出资的LP亦可通过有限合伙企业要求违约的LP实缴出资。

2.虽然LP可以单独诉请违约方实缴出资，但是无法通过强制执行直接获得违约方的实缴出资款项。因为，无论是GP、LP还是合伙企业向违约的LP主张出资义务，胜诉后的利益均属于合伙企业，违约方实缴出资的对象是合伙企业，其出资首先转化为合伙企业财产。所以，即使LP可以自己名义提起诉讼并取得胜诉判决，但可能无法通过申请强制执行要求违约方将实缴出资直接支付给自己，以弥补未实现的本金和收益。

3.此外，需关注债权人及其他合伙人抗辩风险。法律规定合伙人不得在清算前请求分割企业财产。 [16]出资的LP预期利益不能实现时即向其分配财产，可能引发债权人因担忧合伙企业财产减少危及其债权而提出抗辩。并且，即使违约的LP后履行了出资义务，仍可以援引前述规定主张未经清算程序不得进行分配，阻碍出资的LP取得对应的合伙企业财产。即使诉诸法院，法院也可能因未经清算而不予支持。

综上所述，在其他LP不按照合伙协议约定履行出资义务时，LP可以自己名义诉请其他LP出资；也可通过GP要求其出资，但需注意在开展交易时选定自己控制的主体或一致行动方担任GP。同时，需关注无法通过申请强制执行要求违约方将实缴出资直接支付给自己的风险，以及因未经清算即对合伙企业财产进行分配可能引发的债权人、其他合伙人抗辩和法院不予支持的风险。

（二）差额补足情形下的权利救济

1.要求相对方承担保证责任

前述判例中，法院支持了LP要求其他合伙人和责任履行保证责任的诉讼请求。需要注意的是，成立担保应具备以下条件：（1）主债权合同已成立且生效，保证担保的主债权范围已明确。即其他合伙人应承担的保证金额已经明确，但是，由于LP未实现的差额往往在纠纷发生后才能确定，因此，应尽量明确保证范围和具体的金额计算方式。（2）保证人明确的保证意思表示。其他合伙人以及外部第三人已经明确就差额部分履行保证责任，且其具体担保范围已明确。考虑到一般保证人行使先诉抗辩权给LP主张权利产生障碍，建议明确为连带责任保证担保。（3）保证人已就担保事项履行内部决策程序。另外，提示注意为相关交易方设置保证责任的实际可行性，因为采用差额补足本身就是无法提供保证的替代方式。

此外，在关注是否构成保证的同时，还应关注其所担保的主债权效力是否稳定。因为担保债权从属于主债权，若主债权无效或存在瑕疵都会影响保证责任的承担，而LP的本金及目标收益能否被认定为主债权以及其效力是否稳定需在具体交易中进行判断。所以，需关注主债权效力的稳定性对担保效力的影响。

2.根据实际法律关系主张权利

当差额补足无法明确为保证时，LP仍可以其与交易方之间实际权利义务关系主张权利。《合同法》第124条规定：“本法分则或者其他法律没有明文规定的合同，适用本法总则的规定，并可以参照本法分则或者其他法律最相类似的规定。”在民生信托与黄洁慧等营业信托纠纷案中， [17]法院认为，依法成立的合同，对当事人具有法律约束力，当事人应当按照约定履行自己的义务。民生信托与陈亮、黄洁慧签订差额补足协议，系双方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内容不违反我国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应为有效。从处理方式看，法院没有对差额补足协议性质作出判断，而是在认可其效力的情况下，要求承诺方履行差额补足义务。《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以下简称“《纪要》”）》继续明确了非典型担保的处理原则，未将非典型担保一律认定无效，而是认可其功能要求不应轻易否定新类型和非典型担保的效力，在不存在法定无效情形时，应认定有效。 [18]

因此， LP可以依照交易文件的实际约定向其他方主张权利。 [19]在此提示，应对提供差额补足一方应承担的责任形式、触发条件、差额部分的金额计算方式、违约责任等进行明确约定，并要求其以不低于对外提供担保的标准履行内部决策程序。

（三）LP份额转让情形下的权利救济

如前所述，GP、其他LP及外部第三方与LP有关份额转让的约定应为有效。在进行交易设计时，需注意使有关转让安排符合法律规定且具有实际可执行性：

1.对份额转让协议的生效条件或转让触发条件、收购对价或计算方式作出明确约定。

2.如情况允许可要求相关受让方就转让价款的支付提供相应的抵押、质押担保。

3.应按照合伙企业法适当履行相应转让程序。根据合伙企业法规定，当受让方为其他合伙人时，应通知其他合伙人。当受让方为第三人时，需首先取得其他合伙人一致同意，并通知其他合伙人行使优先购买权。并且，法律也允许合伙人对以上程序另行作出约定。因此，为方便行使权利，可考虑在交易文件中提前约定免除通知义务、同意LP转让份额时无需再征得其他合伙人一致同意、其他合伙人承诺放弃优先购买权等。

（四）需关注金融监管规定对保障安排效力的影响

有限合伙企业架构常见于私募基金和资管计划等交易中，相关金融监管规定禁止管理人等主体为投资者提供保底安排， [20]由于上述保障安排尤其是差额补足和份额转让常发生于上述主体之间，因而存在触及相应禁止性规定而引发效力瑕疵的风险。具体法律后果需根据所违反金融监管规定的立法层级和司法政策强度作出判断：

1.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效力性强制性规定无效。对于LP的保障安排必须符合该等要求，至于如何对效力性强制性规定的进行识别，需要根据案件事实并结合法律、司法解释等进行综合判断。 [21]

2.在监管趋严的情况下，违反规章及以下规范被认定无效的风险增加。一般情况下，交易安排违反规章等规范性文件的规定不必然导致合同无效（可能需承担相应行政责任），但在监管趋严的形势下被认定无效的风险增加。如法院可能通过扩大《合同法》52条有关合同无效条款的适用，将违反监管规定的合同认定为无效，使司法政策与金融监管政策趋向一致。《纪要》第31条也规定，“违反规章一般情况下不影响合同效力，但该规章的内容涉及金融安全、市场秩序、国家宏观政策等公序良俗时，应当认定合同无效。” 如被认定无效，LP的相应权利主张将无法获得法院支持。目前，有关案件的裁判思路已反映法院根据监管强度调适司法政策强度的可能性。 [22]

四、结论

实践中，不同情形下的保障安排为LP出资本金和收益提供“安全垫”的同时，其效力也面临法律法规、金融监管规定和司法政策的多重评价，存在不确定性风险。因此，LP在开展交易时还应注意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在合伙企业层面，尽量避免触及合伙企业法的禁止性规定，如由出资LP不承担投资损失或其他合伙人承担全部损失的约定，此外，争取由外部第三方提供保障等。第二，对GP、其他LP、第三方的保障义务作出明确约定，根据实际交易情形对保障责任的性质、金额或计算方式、期限等另行作出明确且具体的约定。交易前，尽量要求相关方适当履行内部决策程序，避免效力瑕疵，即使无法明确为担保时，也应当按照不低于对外提供担保标准履行决策程序。第三，跟进国家经济金融政策和金融监管规定的发展变化，需特别注意《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等重要监管规定颁布后对新增交易的影响，同时，也应及时评估原交易安排的合规性，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适时调整原交易中的具体约定，及时消除合规性风险。第四，主张权利时，审慎评估金融司法审判政策发展趋势，预判不同权利救济路径的审判结果，选择最优诉讼策略。

[1]参见《合伙企业法》第22条、23条、73条之规定。

[2]因为相关交易多以LP分级为基础，法院观点在具体案例中已有体现，故文章未单独检索该类案例。

[3]参见（2018）苏0111民初3626号判决书。

[4]参见（2015）雨法响民初字第1041号民事判决书。

[5]参见（2015）静民二（商）初字第492号民事判决书。

[6]参见（2015）冀民二初字第13号民事判决书。

[7]参见（2016）皖0102民初1003号民事判决书。

[8]参见（2016）沪0109民初17844号判决书。

[9]参见（2014）朝民初字第14525号判决书。

[10]参见（2014）济商初字第140号判决书。

[11]参见周天林：《“差额补足”法律实务新探（三）——多维视角下差额补足的基础关系及其对效力的影响》，https://law.wkinfo.com.cn/document/show?collection=article&aid=NjAwMDAwNTk3NTk%3D，访问时间2019年12月1日。

[12]参见（2015）怀民(商)初字第02162号、(2015)三中民(商)终字第15594号判决书。

[13]参见（2016）渝0112民初19072号判决书。

[14]参见（2016）粤0304民初799号判决书。

[15]参见《合同法》第60条、第107条之规定。

[16]参见《合伙企业法》第21条、第89条、第33条第1款之规定。

[17]参见（2018）京0101民初17706号民事判决书。

[18]参见《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第四部分序言以及第66条之规定。

[19]再如，除前文案例中的债务加入外，差额补足还可能构成射幸合同。射幸合同是指当事人一方是否履行义务有赖于偶然事件的出现的合同，其特点在于合同利益的实现具有或然性。因为市场风向无法预测，差额补足方是否需要向LP履行补足义务也不确定。在项目终止清算前，LP的实际收益与预期收益是否存在差额以及差额多少均无法确定。

[20]如基金管理人、销售机构不得向投资者承诺投资本金不受损失或者最低收益；结构化资产管理计划不得违背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等原则，直接或间接对优先级份额认购者提供保本保收益安排等；金融机构不得违规提供通道、将产品多层嵌套、刚性兑付、进行包含保本保收益的结构化/分级安排等。参见《私募投资基金监管管理暂行办法》（证监会（2014）第105号令）第15条、《证券期货经营机构私募资产管理业务运作管理暂行规定》（证监会（2016）第13号令）、《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第2条、第13条、第19条、第2条、第22条等规定。

[21]参见《民法总则》第153条第1款、《合同法》第52条、合同法司法解释（二）第14条、《第九次全国法院民商事审判工作纪要》第30条之规定。

[22]如江苏信托公司与农行昆明分行合同纠纷案，参见（2017）最高法民终478号民事判决书。

<< 点击图片关注新书

《特殊机会投资之道——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法律实务精要》

欢迎关注东方法律人

中国东方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

AMC业务法律专业原创平台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