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活动回顾丨忆往——《琥珀》分享会之深圳

2019年初秋，《琥珀》作者闻人悦阅与作家葛亮一起在深圳诚品书店对谈小说中的记忆往事，带读者自书中故事回到过去，看来时路的宏伟壮丽，历史的镜面折射出的不仅是传奇，还有我们这个时代的影子。

两位老师都曾经获得台湾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首奖，彼此熟悉各自的创作历程，落笔处写过相同的时代和城市，这次对谈以城市为出发点谈《琥珀》这部跨时代跨地域的小说。

《琥珀》繁体版在2018年十月出版，年底获得亚洲周刊年度十大小说榜首。亚洲周刊的评选涵盖了全球不同地区的华文创作。

《琥珀》这个故事跨越百年历史，在跨越三大洲四十余个城市展开。故事始于1927，暂时在2010年落下帷幕。小说主人公莫小娴出生在蒙古，在亲人都故去后，只有独自一人返回上一辈念念不能忘记的故土。当时正逢西北动荡，她的人生轨迹被时局左右，一面被苏联情报人员看中要网罗旗下，一面经历她年少时代影响她一辈子的感情。

从西北到莫斯科，从二战谍都维也纳到上海，从香港到冷战时代的纽约，她为了生存在不同情报组织中间游走，凭借她的语言天才和合乎人之常情的行事原则，渐渐站到了一个特殊的位置，成为各方势力之间的一座特殊桥梁。

闻人悦阅酝酿这部小说多年，以三年时间完成这部84万字的巨著。葛亮觉得一个作者可以拿出这样的精力和时间，并且以非常沉静的心态去书写历史和表达人性，呈现各种各样的错综复杂的国族和人性之间的纠缠，在当下是特别值得称颂的事情。

葛亮特别提到实际上每个人都会在这本书中——无论是历史的流转，还是所谓人性汇聚里面——最后能够找到自己。因为其实在当下，我们每个人似乎都会误以为自己处在一种清醒的状态，但是实际上我们是需要某一种有关于人生和文化的参照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琥珀》可以很好地扮演这个角色。

一部在地域游走的小说

《琥珀》主人公莫小娴具有天才的语言学习能力。并且她担当不同文化与政治的桥梁。

《琥珀》中很多角色，比如巫子，都有混血特质，也成为游弋于各种国族/政治势力 的筹码。而他们所行动的场域，大多是伴随在城市中的游走来进行的。特别是他们经常落脚于本身意义上的大型城市，巴黎，香港，纽约，上海等。而这些城市经常 也具有历史渊源中的混血性，这种混血性其实构成了人情与文化互相包容的某种优势。

小说人物的混血性其实也是替故事人物消除了一些人为的桎梏。莫小娴既有汉人血统，也有蒙古血统。她的母亲在临终前对她的嘱咐是不必太在乎把自己定义成为哪个地方的人，更重要的是要做做合乎人之常情的事———也就是以良知为决定的出发点，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重要的意义。

城市的象征意义

两位作家也谈到闻人悦阅以《琥珀》中出现过的四十多个城市为蓝本完成了一个“城市异境“的短篇小说系列。

《琥珀》引子中出现的那两个城市纽约和敦煌，继而大致按莫小娴从少年时开始经过那些那些一步一步走下来，一路经过恰克图，库伦，归化，定远营，包头，兰州，河州, 哈密……莫斯科，维也纳，上海，香港，纽约等等。

每个城市都在主人公的生命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乃至深具象征意义。

比如敦煌，这是在引子中就出现过的城市，主人公莫小娴与马仲英在1930年代经过那个地方，短暂，却留下永恒的美好回忆。

在全书即将终结之时，在一场以敦煌为主题的展览上，一副以《法华经》中的化城喻故事为背景的壁画与当年莫小娴所偶遇的那个敦煌世界相呼应。“化成喻”的故事是讲述一群寻宝的旅人经历重重艰难困苦之时，领队的导师幻化出一座“化城”使之成为旅人暂时的栖息所，而真正的那个所谓的众人的目标还需要旅人穿过这“化城”之后去继续寻找。莫小娴的孙女琥珀在“化城喻”前感慨，也看出在那种艰难当中，没有这样一座“化城”作为暂时的依靠，路简直没有办法坚持下去。

1930年代，莫小娴遭遇过的那个敦煌，也是他们的一个暂时的栖息地，然而“化城“之后要如何走下去，是另一个问题。

城市的味道

闻人悦阅的成名作《太平盛世》脱胎于她在纽约亲历911事件经历，而在散文《小惆怅》中，也有一系列以城市为主题的文章，记录了有关其的印象与理解。

她长住过的几个城市，杭州，纽约，香港，以及这些年走过的一些地方都在《琥珀》中留下了痕迹。记忆有时与记忆中的味道不可风格，葛亮提到食物有时无法避免会成为一个城市历史与政治的载体。有关城市的味觉在《琥珀》中经常有迹可寻。

《琥珀》第一章中席老家宴吃的川菜其实写的是味觉中的硝烟之气，一顿饭让人看到蓄势待发的前因与后果。味觉中的乡愁则体现在杜家的上海菜上，莫小娴跟后辈吃饭，做了一桌上海菜，餐桌上说起她居住过的上海，那是她的惆怅回忆。莫小娴在杭州吃的家常菜则是我自己的乡愁。

味觉中的原则是南京的一顿素菜。莫小娴，杜以诚跟中统的官员在绿柳居同饮叙事，险象环生。一餐结束，莫小娴跟杜副官提到他们以前行伍岁月之中从来不喝酒，杜副官无言以对。一切物是人非，时代会变，原则会变，有时人们想要的恐怕只不过是不变的人心。

下一代人在纽约宴客时选择的西餐和在香港吃的泰国餐则是一种味觉的和解。这两餐虽然以地中海式和泰式菜系为主，但都加入了混搭的元素，其实是一种味觉上的融汇和互相包容。

城市与贸易

闻人悦阅正在创作以康斯坦丁诺夫为主角的前传《恰克图》。恰克图是个商贸城市。中国的城市起源是都邑。或者说，破墙开店的“市”的概念为起点，带来了中国城市的轮廓。

从专业上说，闻人悦阅是纽大商学院的金融工程硕士，她的旧作《掘金记》里，就可以看到她笔下商业和城市的关联。

《琥珀》中的商业模式最早从杜家莫家做的在蒙古的茶叶生意开始，莫小娴在莫斯科受训的时候学习的是金融方面的课程，到二战时候她看杜副官在维也纳交易所牛刀小试到渐入佳境，等到内战的上海时期，她与杜副官其实已经置身在一场金融战漩涡的中心，后来冷战初始，她在香港的贸易行，算是重操家族旧业，做的当然不光是茶生意，跟她家族的长辈一样还有情报工作，这一路走来，她后来在纽约逐步建立起金融帝国便显得合情合理。

书中主人公莫小娴的确深谙交易之道。她说过她要用自己有的去交换没。她有的无非是自己已经置之度外的个人的安全，别人未必感兴趣，所以她杜撰出一个琥珀屋的下落——琥珀屋是二战结束时苏联失踪的国宝，至今还没有结案——这也是书中过渡首尾的一个悬念之一。

《琥珀》，《琥珀异境》短篇系列，以及正在进行的前传《恰克图》中的城市，时间，人群其实构成了一个三维甚至多维的小说人生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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