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现代文明究竟给了我们什么? 霓虹灯下的他们会怎样

第一次见到澳大利亚土著居民，是在达尔文夜晚的街头，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对路过的人大声喊叫，讨要食物和钱。在夜色下他们黑色而又有些狰狞的面孔，让我不寒而栗。有人告诉我，遇到喝了酒的土著，最好离远一点，否则发生什么事情，政府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通过几天的观察，正常情况下的他们看上去也没那么暴力。甚至有的会很用非常友善的方式跟你搭讪，不过大部分土著走起路来的方式，真的跟游戏《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僵尸，以及电影《生化危机》里的感染人类，一模一样。。。果然艺术源于生活吗？每当看到这种场景，都会让我有些小紧张。

他们才是这片土地最早的主人，四万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在澳洲定居。为何还会出现这种四处流浪的状况？这让我非常好奇，警惕心又使我与他们保持距离。但我非常明白，要搞懂这个问题，去到澳洲中部，那片他们曾经辉煌过的红土地上，应该会有机会了解到他们的过去，从而搞懂现在的状况。所以在北部短暂停留之后，就果断踏上了去往中部的旅途。

探秘

乘坐灰狗巴士，一路南下。虽然路途中错过了不少精彩的地方，但还是如愿以偿来到了这片红土地。干燥的空气，和北部形成强烈的反差，阳光在赤红土壤和沙粒的反射下，格外刺眼。只有不断的喝水，才能让身体适应这钟干燥的环境。一望无际的平坦，使得水分在这里难以长期保留，长期干旱使这里的所有生物都进化出特有的生存方式，包括人类。

在中部的“爱丽丝泉”小城停留之后，前往了澳洲的地标“艾尔斯岩”（又称乌鲁鲁）。

在一片旷野的灌木中，突然树立起来的巨大岩石，非常庄严神奇。特别在日落时，整个岩石散发出赤红的色彩，非常惊艳。所以这里，也成为了澳洲最热门的景点之一。旅行团不断前来，游客们各种拍照留念，只为目睹这罕见的奇观。

最重要的是，这里曾经是当地土著，赖以生存的家园和圣地。

岩石与土地不同，在降雨时更容易保存水分，有水则有生命，有食物。当人类来到这里时，通过打猎和采集生存。容易长期干旱的气候，使水源变得特别珍贵。为了保护水源，土著人总结了很多智慧的方法，比如通过向孩子们讲述巨蛇的故事，让他们不要在水中玩耍，不然会被吃掉。因为水源如果变脏，人们会很快生病，或死亡。同样，假如动物因水源而生病，人们也会面临食物短缺的困境。

在巨石中，有很多神秘区域，是作为他们独特仪式的场地，如今也封闭起来不让外人接近。在土著生活中，分工明确，把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分成不同的集团。男人负责打猎和主要事务，女人负责采集食物，老人则负责照看和教育孩子们，传授知识。（有点类似现在一些中国家庭的状况~）

由于没有文字，他们用绘画的方式，纪录下发生的事情，或者传播捕猎信息。在巨石的洞穴中，能发现很多这种绘画。以植物粉末或动物血液混合植物树脂，制造出红黄白三种颜色的颜料，在石壁上作画。有的部分，也许有上万年历史了。

老旧的绘画，被风化腐蚀，又被填补上新的图像，所以看上去有点凌乱不堪，让人难以理解。

然而对于当年的土著来讲，这些图像，除了是故事和传说的记录，还是重要的生存信息。

他们都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居所。而不同地区的土著，又有着不同的语言和文化（在白人到来之前，部落和语言有超过四五百种），相互之间难以交流。而这种触点像素式绘画，则是他们的通用“文字”。

其中有的圆圈代表村落，有的代表路和猎物，实际上跟地图非常类似。

远道而来的人，可以通过这些图片开始新的生活。

作为游牧民族，捕猎动物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来源。而他们的主要捕猎对象，就是澳大利亚的特有物种：袋鼠（体型大，容易捕获）。长矛和“飞去来器”，是他们的主要武器，木质的盾牌，在捕猎中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袋鼠的攻击性不可小看）。

现在也许很难再见到他们捕猎时的样子了，他们当年的生活，我们只有通过这些武器和照片，进行想象。

不过，旅途中总是充满了惊喜。当我们走出巨石时，竟然遇到了一些还生活在这里的土著（虽然已经现代化，开着小车过来玩）。他们手中拿着一种当地原生态食物，并示意让我们尝试。

这种东西中文叫做“蜜罐蚁”，最强壮的工蚁在鲜花盛开的时候，疯狂的吸食花蜜，储存在身体后面的囊中，以至于不能走动。然后被其他的蚂蚁抬回洞穴，当做容器一样储存能量。在食物短缺的时候，成为“蜜罐”的蚂蚁则会吐出花蜜，给其他蚂蚁提供食物。

当土著人发现了这种蚂蚁之后，立马成为了他们最喜欢的零食之一。要知道，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糖份是多么的难得。看着他们一颗又一颗，像吃葡萄一样吃着这些活物...这画面太美，我喜欢看。。。（因为大部分土著还是比较忌讳拍照，有的认为灵魂会被带走，所以本文中比较少有土著照片。）

遇到如此新奇事物的我们，二话不说，来一颗。入口嘎嘣脆，味道和蜂蜜一模一样，让人非常惊讶和兴奋。空中蜜蜂制造的味道，竟来自地下，所有的生命体为了适应大自然，都发挥着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找到和发现这些蚂蚁，应该是比较困难的。通过不断的探索，采集这个已经成为他们的一项重要技能。很遗憾没能看到怎么挖出来的，有兴趣的朋友下次去那边可以自己试试。。。

澳大利亚有着大量的独特物种，这甲壳虫一般的蜥蜴，也成为他们最喜欢的宠物之一，动起来非常有力道。

这样子和土著的接触，虽然短暂，比起博物馆里的图像和叙述来，更加直观地能感受到他们曾经的生活状态。

上万年前，当人类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凭借着智慧生命特有的优势，迅速成为这里的主宰。慢慢地，土著人开始懂得了如何在这样的生态中，与其他物种和谐共存。在他们的文化中，这是非常神秘而又核心的部分。比如成人礼，一个小孩要想成为真正的男人，就得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进入荒野生存四天左右。相信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能学习和体会到，人类在大自然界中的定位。也有一些相互殴打的原始仪式，以磨炼生存意志。

然而除了乌鲁鲁地区的土著之外，澳洲土地，还孕育着几百个不同的土著部落，有着不同的文化。部落和部落之间，以国家自居（类似我们战国时期，以至于现在有的土著，还会坚持认为自己来自哪某个国家或地区，而不是澳大利亚）。

独特的生态系统，独特的人类文化，在这个与其他大陆隔绝的巨大环境中，长期保持着较为原始的样子。

血泪史

然而在白人殖民者登录这片土地后，一切都改变了。和美洲的印第安人命运一样，面对殖民者的枪和炮弹，他们武器不堪一击。许多人沦为奴隶，大部分的土著人失去了肥沃的可生存的土地被赶往不毛之地。更灾难性的是外来移民带来了大量的疾病，使缺少生活资源的土著人雪上加霜，至1933年，土著人在澳大利亚的人数大约仅存七万人左右，而之前人据说达七十五万之多。

不得不说，事物都有因果轮回，如同他们的祖先来到这片土地时，征服毫无抵抗力的动物一般。这个时期的他们，也瞬间从食物链的顶端，一下子被踹了下去。很长一段时间被排除在人口普查范围外，被归为“动物群体”。

政府甚至还出台过一项政策，以改善土著儿童生活为由，规定可以随意从土著家庭中带走混血土著儿童，把他们集中在保育所等处。他们成为了“被偷走的一代”，从家人身边被夺走，多达10万的土著人因此遭受了精神创伤。

比印第安人幸运的是，1967年，澳大利亚人在全民公决中赞成修改宪法，把土著人纳入人口普查，并赋予他们投票权。一些有关土著人土地、教育、文化等问题的立法也相继出台，土著人和土著文化被政府认同。各种文化也向着相互尊重融合的方向发展，这片土地也开始进入多元文化时代。不过被保留下来的文化，远不及被毁灭的。

现状

大部分土著失去了土地，他们流散到全国各地，但又与城市生活、与白人不相融合。正如我在达尔文看到的那些一样，他们反对同化，也反对隔离。曾经四海为家的游牧民族，在都市的霓虹灯下，却成为了无家可归的人。

尽管种族歧视仍存在，但土著居民已开始受益于政府救助，不过大部分人已被现代文明同化，搞不懂自己该何去何从。他们徘徊于超市和街道之间，吃着速食冻肉，用政府发的钱买酒买醉。我也曾遇到一些，以失去家庭等理由向我求助，实际只为乞讨。

他们是这里的主人，旷野中生存的强者，真的就回不到以前那种生活去了吗？澳大利亚生态一如从前，野生动物数量仍然庞大，允许合法打猎，而他们却选择了这种乞丐般的生活。文化被摧毁，种族被歧视，都不应该是成为现在这一切靠谱的理由。现代化生活的便捷，获取食物的容易程度，已让他们彻底忘记了，祖辈们上万年为之奋斗的生活方式，彻底沦为了没有灵魂的都市漂泊者。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那样子，在乌鲁鲁地区遇见的一些土著。正和政府一起，保护和找回属于自己的文化，并以此为骄傲。有很多的白人也开始迷恋上土著文化，学习与自然相处的智慧。

在有一次转车时，遇见一个土著年轻人，开始用中文“你好”向我打招呼，并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我讲述自己的梦想，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也许正是因为不断学习的心态，使得她和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并没什么两样。

自信充满了她的全身，在我看来确实与众不同，也许只有教育才能改变年轻一代的未来。每个社会都有它自己的问题，只有时间才是这些问题最好的解药。

这次北领地，澳洲红色中心的旅途，让人收获良多。

北领地一些土著的现状，也许和我们都市中生活的大部分人没什么区别。程式化的生活，能满足一切物质需求，而不用去思考太多其他的问题。数据化的一切，游戏着你的人生。

因此我们旅行，我们发现不同，我们想要挣脱这种容易让人变得麻木的环境。也许是我们基因里，还保留着几万年来，不断与大自然博弈的那种野性。

如果你很享受这个时代的快餐文化，那么恭喜你，已经成功“进化”。 如果你还觉得压抑难以释怀，请暂时离开，向着远方暴走一次吧。都市之外旷野的星空下，也许还埋藏着我们的渴望。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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