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山本耀司大战山本耀司 ｜ Fashion Designer

“但是我不喜欢在西方被视为美的那类即成、和谐的衣服，反而确信崩坏者才有美感。”—— Yohji Yamamoto（山本耀司）。

著名的时尚杂志——“System”，最新一期的主题是山本耀司。从这个重磅合作引出的另一个小爆点是——内页的采访由山本耀司与著名的时装设计师Rick Owens的对谈完成。山本耀司在里面谈到的一些设计往事以及生活私事，都让我想起先前看过的一本关于他的自传，名叫《制衣》——从书到杂志，时尚设计师所讲述的故事，就像他们设计衣服一般，他们或设计好“轮廓”，然后将可以让别人知道的、看到的东西放进那个“轮廓”里面。

山本耀司，1943年出生，父亲在战争中去世。母亲在二战后，将山本耀司放到娘家寄养，自己到东京新宿的文化服装学院上了两年课，毕业后先是兼职做裁缝，后来开设了名叫“FUMI”的洋装店。从小跟随在妈妈身边长大的他，学会了从女性的视觉看世界。而独自一人将他带大的母亲，深夜依旧在工作的身影，就是山本耀司理想中，站直腰姿走入社会的女性原型，所以他觉得，“那些创造让女人必须勉强自己，坚强起来的不公平的社会条件的男人，都是我的敌人。 ”

——这些成长经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他的创作，比如他很少用到高跟鞋，因为他觉得女性穿高跟鞋走路是一种折磨，穿着没有高跟的鞋子走路才自然。当他在母亲的裁缝店帮忙，跪在地上给那些女人们用别针缝裙边的时刻，他会想——以后我要做男装给女人穿。

山本耀司和家人

读小学时，整天与人打架。后来因为阿姨家的关系，被送入相当“贵族“的男校晓星小学，在那里学到的法文，也一定程度上埋下的之后故事发展的种子。国中高中时期开始画漫画，从他母亲提供的图片可以看出画得相当像样，这也是艺术才能之一。但一开始，他走的并不是时装设计的道路，他大学考上的是庆应大学的法学部——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母亲希望他到店里帮忙而他却不会针线活，此时母亲建议他去学裁缝。

1966年他进入文化服装学院——与他母亲上的是同一家学校，值得一提的是，山本耀司的女儿，去的也是这家学校。进入设计专业之后，山本耀司将设计稿拿去投稿，因此可以赚奖金，最终遇到“装苑赏”——是一项需要将设计稿做成实体时装的比赛，和当年Yves Saint Laurent和Karl Lagerfeld参加的比赛很类似。山本耀司因此获得“装苑赏”的十万日元奖金与“远藤赏”的巴黎来回机票的奖品——这些都是契机，那是1969年。

在巴黎回日本后，他依旧在母亲的服装店帮忙，这是他的未来时装帝国的实践场所。1972年，创办“Y’s”，而第一场时装秀，已经是公司创办的五年后。1978年，开出第一家直营店。第一场时装秀是他将自己的时装理念推动成型的一个关键点，他因为不满意设计出来的秀场服装，于是就把衣服丢到洗衣机洗完晒干，没有熨烫过就让模特穿上台，由此而创造的“褶皱的美学”，其实是对女装束缚的一种反叛——他觉得自己的是给那些想要自给自足的女性加油打气的劳动装。

1983年春夏

1981年，他 在巴黎开出的第一家小店，以及举办了一场小型时装秀。从那时开始的黑色单色调，宽大尺寸的时装以及叠层穿法，不对称服装……延续到现在。1982年发布的1983年春夏系列的时装秀，算是在巴黎的主流时尚舞台发布的一场秀，办秀地方在罗浮宫中庭特设的帐篷里，时装基本还是黑色调，衣服本身到处开了洞，宽松随意包裹着身体的剪裁。同一时期在巴黎崛起的，是风格类似，但比山本耀司做得还极致的川久保玲。那时的《WWD》杂志，还给他们两的时装打了个叉，写着“Goodbye”的字眼放在报道里，现在看来实在是让人羞耻。

The Red Bustle, 1986 by Nick Knight

从1981年开始，到如今的巴黎时装秀，除了美国媒体的不友好，其实在巴黎也一样——但改变都是一点点的，从刚开始西方媒体的集体批评疑惑，到被渐渐接受——这非常符合时装时尚的发展进程，因此他说：“作品毁誉参半的情况持续了两三年，我好像是专程到巴黎跟人吵架似的。”然而被接受甚至被给予很高的评价之后，他仍然不满足，他想打破自己的名声——极端一点就是与主流的声音唱反调，他觉得：“不这么做的话，努力就失去意义，无法持续前进。 ”——这一点与时尚的不可预测性非常符合。

6·1 The Men

让他在国际时装的舞台上觉得有惊喜的有那么两次，一次是90年代安特卫普六君子的登场，以及Alexander McQueen的初登场，对他来说，“那是种有竞争，同时也认为‘我也很特别啊’的感觉。 ” ——山本耀司不是玩秀场概念艺术的高手，但是他也偶尔会将艺术文化融入时装秀场，比如1991年六月的「6·1 The Men」的一场秀，这场秀是他和川久保玲合作的一场男装秀，那场秀没有专业的时装模特，反而是邀请了五十位艺术家，包括他本人和川久保玲，还有演员Dennis Hopper在1998年秋冬的男装秀上，他再次邀请了Charlotte Rampling等女星以及女性艺术家为他走秀；在1999年的秋冬男装秀场上，他邀请了罗马乐团，身穿当季服装，一边演奏一边轻松走秀——对此举动，他后面解释道：

“服装是用来提示一个人的风格或生活态度的，这和艺术家的服装之间的冲突会产生加倍化学反应。”

1997年春夏 ，骨子里的设计因子本就叛逆的他，不仅想要颠覆西方的审美，也想对西方的审美提出异议，他致敬的是Chanel与Dior，但挑战的是作为高级定制的年代的那些设计，而不是当时更受欢迎的高级成衣——“会场上传来笑声与拍手声，虽然是带有玩笑性质的敬意，但显然观众都能理解。 ” ——因为那终于不是山本耀司式的黑乎乎的服装，甚至连剪裁和轮廓都不像了。

1997年春夏

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快结束的时候，2009年10月，Yohji Yamamoto株式会社申请破产，山本耀司在记者会上说自己就像是穿着新衣国王。因为过往的财务和商业活动都是历任社长在处理，过度的扩张以及报喜不报忧的做事方式，一步步将整个品牌推向财务恶化的深渊。但他也没有因此被打倒，反而是更忙了，就在这一年，对山本耀司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著名舞蹈家Pina Bausch去世了，他们的合作开始于很久之前，友情也持续了许多年，甚至给Pina设计了舞台服装。

Pina Bausch

2011年获得的法兰西艺术文学勋章是山本耀司自从1972年创立“Y’s”的第四十年。当他在犹豫要不要接受的时候，突然想到独身在巴黎打拼30年才得到此机会（虽然比好友北野武用的时间长很多），而且被法国这个有如此深厚文化沉淀的地方所肯定，所以还是接受。虽然说艺术不分高低，时装产业也一直在此艺术的边缘徘徊，是艺术吗？不是。设计师是艺术家吗？也不完全是。对山本耀司来说，“时尚设计师是一种表达出某个瞬间，或是对未来还无法化为文字的想法、感受与预测的行业。 ”

“最糟糕的是表现被理解、得到成功，得到满腔成就感的时刻。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好？这比失败的时候想下一步更难。”

2012秋冬系列，按山本耀司自己的话来说，是“反山本耀司”的一刻，是他在秀前试装半途对自己所做的东西感到不耐烦之时想出来的“创意”——将设计变成“无设计”，将剪裁变成“不剪裁”，以一块布包包卷卷为主题，不剪裁，从身上脱下来就是一块布，看不到针脚，也挂不上衣架。是困难的起点，但他想要让大家看看自己崩坏的一面——“如果我代表某个权威的话，总是创作很有权威感的衣服不是很没劲吗？”。

2012秋冬

他比我们想象中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这点比川久保玲要“正常”一点。山本耀司说他很重视模特儿在T台上走动时，观众的反应，而T台两侧的记者和采购的不同反应，则可以判断出这场秀的评价。从山本耀司的百问百答里，窥探他的设计人生，时装设计到过程，是他否认主流美感，创造自我时装之路，也是与自己的意志斗争的过程，他挑战的是他自己。

他的几个问答：

您只穿自己设计的衣服吗？

以前大部分是这样，但最近女儿在父亲节的时候帮我买了裤子，口袋够深、不会掉东西，也不用改，完全正好。现在我很喜欢这条裤子，没想到竟然是comme des garcons！我的设计师助手很不高兴。

您有设计师好友吗？

这个嘛，大概只有Azzedine Alaia吧！

您如何以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衣服、设计？

“Dress down”（低调着装）吧，而不是dress up（盛装），嗯，这其实有“anti-dress-up”（反盛装）的意味在。

请问黑色有几种？

简单讲有三种：茶色的、绿色系的，以及从墨色而来的黑色。

参考书籍：

山本耀司《制衣》

System Magazine Issue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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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信然

微信号： seasonseasonhuang

黄信然，自由撰稿人，现居纽约。曾任图书出版编辑，时尚爱好者。英国 University of Westminster 时尚商务管理硕士。已出版三本长篇小说，无数短篇小说与时尚评论。工作联系：seasonhuangxinran@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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