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中国童书的“媚洋”与“媚俗”

开车要开进口车、合资车，哪怕是韩国车；奶粉要选荷兰的、新西兰的；耐克、阿迪达斯到底比李宁牌子硬；冰激凌还得是哈根达斯，谁听说过什么“绿疆大牛奶”……

“媚洋”这个事儿已快被大家说烂了，如今说多了说狠了，反会被别人说成“民粹主义”，你从清朝就开始比人家落后了，说自己好也得有资本！就好比你爱国足，国足也得值得你爱！

鲁迅曾在《青年必读书》一文中说：“我以为要少——或者竟 不——看中国书，多看外国书。”他说这话本是有时代原因的，因为“我看中国书时，总觉得就沉静下去，与实人生离开；读外国书——但除了印度——时，往往就与人生接触，想做点事。中国书虽有劝人入世的话，也多是僵尸的乐观；外国书即使是颓唐和厌世的，但却是活人的颓唐和厌世”，“少看中国书，其结果不过不能作文而已。但现在的青年最要紧的是‘行’，不是‘言’”。

但老先生最终还是一语成谶，现在的童书市场俨然一片“洋书”的天下——当然鲁迅是讲“拿来主义”的，是不用引进版权的。《神奇校车》《不一样的卡梅拉》《哈利·波特》《贝贝熊系列》……好像只有作者是外国的，此书登过外国的某某书榜，书中的人物是叫乔治而不是小明的才能被中国的家长所认可。而出版商也乐得其所，每年的博洛尼亚少儿国际书展，中国的出版商们就像超市促销时的大爷大妈们一样，拉着空行李箱四处装外国出版社的书目。一家出版社有时一次就能买下十几种甚至几十种图书版权。为什么？这些童书真的就那么好？版税便宜？中国出版社有钱？其实理由就一个——因为国内就认这个！

曾经有一段时期，国内的各个电视台播放的动画片都是《唐老鸭米老鼠》《猫和老鼠》《机器猫》《聪明的一休》，后来国家广电总局一琢磨，这其实就是一种文化侵略啊，而且还是向我们的孩子潜移默化地输入他国的文化价值观。因为一个人在孩童时期认可的东西就会一辈子认可。于是下令，在黄金时段禁播境外动画片。现在广电和新闻出版合并了，不知广电的领导们看到现今童书市场仍旧如此“喜洋洋”会做何感想。

境外动画的禁播令并没有给国产动画带来多少质与量的提升，相反，让国人觉得有面子的、能拿得出手的，而且是真心喜欢的，依然是多少年前的《大闹天宫》《葫芦娃》《邋遢大王历险记》等。那时国家也没有什么动漫产业扶持政策，也没有什么专业人员的培养计划；那时的动画制作人员也没天天出国学习考察，也没什么先进的设备仪器，为什么那时他们就能做出那么好的动画片？

再来说说“媚俗”。用这个词来形容国内的很多童书可能会有人觉得有些言重了。“媚俗”这个词最早是米兰·昆德拉提出来的，在他的大部分作品中都曾使用过，也有很多不同的解释，我比较喜欢的是他在《被背叛的遗嘱》中的解释：“媚俗化的阐释是来自集体无意识的一种拉拢；是一种永恒的社会需求；一种力量。这力量不仅针对着艺术，它首先针对的是现实本身。它向现在时刻扔去老生常谈的面纱，使得真实的面貌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他对“媚俗”这个词更多赋予的是一种政治上的隐喻。网上倒还有另一种解释：“一种次等的艺术形式，对现存艺术风格欠缺品味地复制，又或是对已获广泛认同的艺术做毫无价值的模仿。刻意地在作品中使用被公认为文化象征的元素，然后廉价地大量生产这些非原创的东西。亦指那些在美学上有所不足，在创意上只是通过重复惯例和公式，流于表面地模仿，并非创作出来表达自我，而仅是为了迎合商业目的和大众需求的作品——那些无重要性而又俗气、精心计算来讨好大众、做作和空洞，而非真正的艺术的作品。”

说个极端点的例子。笔者曾有幸参加过2012年第49届博洛尼亚少儿国际书展，当转到一个很偏僻、很冷清的展区时，竟惊喜地看到了来自国内的几家书商展台，更让人惊喜的是，展台上摆放的竟是《小学生优秀作文300篇》《中学生十年满分作文选》……在那种强烈的对比和反差下，让人感到的是一种深深的反人类的恶意。

还有一种说法：“希腊是正常儿童，中国则是早熟儿童。”我想把它理解为：中国的孩子被过早地披上了道德教化的成人款式的长袍。不要犯错，要稳重；不要异想天开，要听话；要改正一切缺点和毛病……希腊神话中的诸神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那我们凭什么要求孩子们去做神都无法做到的完人？我们的童书为什么要抛开就是单纯好玩的、可笑的、有趣的东西，而加入那么多机械的、伪善的、翻来覆去的说教呢？

说了这么多，也设了这么多问，那应该用什么来终结这一切乱象，我想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答案——良心企业，良心产品！所有那些让我们怀念的、信赖的、认可的东西，都只能是良心和诚意的产物。回力、永久、蜂花、绿疆（一种只有新疆人才能吃到的冰激凌）……也许这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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