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石浦纪协顺救海难，隐藏着一段惊天的历史背景

石浦纪协顺救海难

隐藏着一段惊天的历史背景

陈汉章先生总纂的民国《象山县志》记载着这样一段史实——

“民国三年（公元1914），招商局新裕商轮载兵赴闽，共七百余人，有陆军第十师步兵十九旅第三十八团团长周孝骞及第一营营长王殿魁、又机关枪一连连长张瀛洲，以海容军舰护送。四月二十二日，行到浙江舟山湾外洋，因迷雾，为海容军舰撞沉，淹毙六百余人。二十五日，浙江水警第六队长吴梦得巡至外洋，见有浮木，命石浦纪协顺、金财发等各渔船竭力施救，救起三连排长冯立成、四连排长苏振东及士兵三十三名。函知象山县廖知事、警备汤管带筹资购送衣服，送至淞沪护军使署安插。按：此事见沪报，舟山实韭山之误。若是定海之舟山，不及命石浦各渔船往救矣。”

这段文字记载的是民国时期的一次重大海难事故，而且是一次匪夷所思的海难：一艘护航的军舰撞沉了被护航的运兵轮。1916年4月22日，招商局载有七百余人的“新裕”号商轮，在浙江象山韭山列岛一带海域，因遇迷雾，被护航的“海容”号军舰误撞沉没，六百余人遇难。25日，浙江水警第六队巡洋发现浮木，命石浦纪协顺、金财发等渔船前去施救，三十三人生还。

这次特大海难有着一段惊天的历史背景——

袁世凯复辟帝制和南方的护国运动

1915年，袁世凯倒行逆施，复辟帝制。12月12日，在北京公然称帝，激起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人和许多爱国人士纷纷起来抗争，革命党人先是干掉了袁世凯的得力干将上海镇守使、海军中将郑汝成。然后成功策动“肇和”号巡洋舰起义，炮击江南制造局。

袁世凯

同年12月25日，南方将领唐继尧、蔡锷、李烈钧在云南组成护国军，宣布云南独立，发动反袁“护国运动”。唐继尧为云南军政府都督，蔡锷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李烈钧任第二军总司令，唐继尧兼任第三军总司令。分别从四川，湘西和广西三个方向出师讨袁，全国各地纷纷响应。

护国三杰

左起蔡锷、唐继尧、李烈钧

1916年3月22日，袁世凯三路攻滇计划失败，加上在广东、山东等地北洋军亦遭到打击，外交上又连受挫折，被迫宣布撤销帝制，但仍居大总统位。

1916年4月，袁世凯命令海军总长刘冠雄南下镇压护国运动。当月15日，刘冠雄奉命从天津塘沽起航，率领“海圻”、“海裕”两军舰，护送从招商局征用的“海晏”、“新铭”、“新裕”三艘运兵轮船，护送陆军第十二师南下增援。“海圻”舰与“海晏”轮先行，“新铭”轮随后跟进，刘冠雄亲率“海容”舰与“新裕”轮在最后。4月22日，舰队驶至浙江象山韭山列岛一带海域，遇上大雾。“新裕”轮被“海容”号军舰撞沉，船上600多名官兵及船员遇难，军饷10万元沉入海中。事后，“海容”号舰长甘联璈被军事法庭撤职。

“新裕”轮是招商局客货海轮，1889年在英国建造。

1916年5月8日，军务院在广东肇庆成立，唐继尧任抚军长，与袁世凯政府对峙。不久，陕西、四川、湖南等省相继宣布独立。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忧愤而死，由黎元洪任大总统。护国运动取得全面胜利。

这是中国近现代的一段重要历史，之所以被民国《象山县志》所收录，是因为石浦纪协顺、金财发等各渔船参与海难的施救，并成功救起了几十名士兵及船员。那么，施救者石浦纪协顺、金财发是何许人也？这里引出一个象山民国时期的著名人物——

纪子庚

笔者在考证这段史实时，查阅了《象山县志》、《石浦镇志》以及《中国二十世纪通鉴》等等资料，基本上厘清了这次海难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历史背景，但也存在着无法考证的问题。比如，民国《象山县志》所记的施救者除了“纪协顺”外还有“金财发”，而这“金财发”是何许人？笔者无法考证。“纪协顺”是一家商行，按理说“金财发”也应该是一家拥有船只的商行，但笔者查遍《象山县志》和《石浦镇志》，没有查到有叫“金财发”的商行（因此，笔者猜想“金财发”或许只是一条渔船的船主姓名，但已无法考证了）。

纪子庚先生

“纪协顺”商行是纪子庚先生在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正式注册创办的，经营范围很广，分设了南北货店，有碗行、树行、海鲜行、米行、杂货行等。并拥有4艘大型商船，往来浙闽等地运货经商，以诚信经营而著称。

关于纪协顺救海难的历史，笔者在另一份资料——马叙伦先生撰写的《象山纪子庚先生墓志铭》里也得到了印证，现摘录如下：

“有‘新裕’轮船者，为军舰所触没。先生闻难力救，生二十四人，船主外国人在焉。先生既归其所赍金物，复贻以衣服资用，俾归其国。既而其人撵重金来谢，先生三却之。不可，则纳诸上海红十字会。其施而不受报又若此。”

《墓志铭》记述了纪子庚先生听到海难发生，便尽力救助，救起了24人。一名国外船主也在其中，纪子庚不仅归还他自己的财物，而且送他衣服、日用品和费用，使他得以回国。后来国外船主送来重金酬谢，纪子庚再三推却不成，于是就将这笔重金交给上海红十字会。

几个需要辩析清楚的问题

笔者在查阅相关材料时，发现各材料的记述有出入之处，主要有以下几个问题需要辩析清楚。

1、海难发生时间：按民国《象山县志》所记的是“民国三年（公元1914）”，这肯定是错误的。因为“海容”舰护送“新裕”轮南下镇压护国运动是在袁世凯复辟称帝后的事，袁世凯称帝是1915年，所以海难不可能发生在1914年。应该是1916年不会错。

那民国《象山县志》为什么会出错？笔者猜测是当时摘录时的笔误，因为民国《象山县志》所记内容来自上海一家报纸的新闻报道，报纸报道的是当下发生的事件，所以一般不会把年份搞错。应该是当时县志采录人员的笔误。

2、海难发生地点：笔者查阅的《中国二十世纪通鉴》等网上资料，记载的海难发生地都是“温州海面”。民国《象山县志》引述沪报报道是“舟山湾外洋”，同时县志也作按语“此事见沪报，舟山实韭山之误。若是定海之舟山，不及命石浦各渔船往救矣。”这是有道理的，海难不可能发生在温州或舟山海域，如果是发生在这两个地点，浙江水警不可能舍近求远要求石浦的渔船去施救。

3、获救人数：民国《象山县志》记述的是“救起三连排长冯立成、四连排长苏振东及士兵三十三名。”《象山纪子庚先生墓志铭》记述的是“先生闻难力救，生二十四人。”《中国二十世纪通鉴》记述的是“获救仅外国船员2人、士兵20余人。”笔者推测，应该是《墓志铭》记述的获救人数较为可靠。《象山纪子庚先生墓志铭》由马叙伦先生亲笔所写，而马先生避难石浦延昌时，与纪子庚先生有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所记事迹应为纪子庚先生亲口所述，是第一手资料，最为可靠。

4、纪协顺“渔船”：民国《象山县志》所载“命石浦纪协顺、金财发等各渔船竭力施救”，这里有个小问题，“渔船”应为渔民捕鱼的船只，而纪协顺商行是没有渔船的，只有海上收购鱼货的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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