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黄金时代，四

两个人都扫描了一眼邮件：组织架构优化：集团财务做了架构调整，在各个大区设立中心团队，财务团队从业务部剥离，除了核心的财务总监留在业务，其他分析、成本之类的全部都进了大区中心。根据这个邮件，集团架构调整是会节省好多好多个百万美元单位的成本的......

再多的百万美元，也不过是新官上任要烧的其中一把火而已。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又暗藏了多少明争暗斗？！都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一边看这个，Yoyo的心一边往下沉。

在内审两年多，去年就开始看业务部门的财务职位，本来就越看越没劲，要么老板们都有自己的人员要安排，要么Yoyo觉得并不适合自己的下一步职业规划—是的，在这个阶段，Yoyo还是觉得“职业规划”是一个特别高级、特别性感的字眼。

财务架构这么一调整，核心业务部门的财务岗位只会越少，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了。Jenny看得出Yoyo的失落，建议说：你还是跟Jan聊一聊吧，毕竟他对你的职业规划也有一定的责任。Yoyo发了个消息给Jan，说方便的时候通个电话。Jan很快就打了个电话过来，Yoyo寒暄了两句，直接问Jan：调整的邮件我们看到了哦，这样一来，我的下一步会变得很难吧？Yoyo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Jan。Jan一副有底气的样子：你放心，好好做好项目，我这边也会和业务线上的几个CFO聊一下的。调整的时候，机会刚好出来啊！

Yoyo头一次觉得这个老板的官腔特别重，挂电话的时候Yoyo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是一厢情愿地太相信Jan。

Jenny看了Yoyo一会，到底是年长几岁的人。看得出Yoyo的失望，但又不好说破。今天估计Yoyo也是没有心思再总结一下这一天的进展。在Jenny的经验看来，今天简直是突破性的。只要有了缺口，有了破绽，防线轻松地就可以瓦解了。Jenny知道安慰也是表面的，但还是说道：我觉得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时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说不定适当的时候机会就出来了，那也是很快的。

Yoyo在椅子上发了会呆，才接到：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一直做调查，也不用考虑转，而且经验丰富。Jenny哈哈大笑：你看吧，这会又羡慕了，我接到恐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羡慕？

说的也是，Jenny他们做调查，大多数时候都是公司内部腐败，有时候是小团队分赃不均，实打实的举报材料就来了，一调查，涉及的都是百万单位的金额，一旦触犯了利益，恐吓电话啊，当面直接贿赂啊，威逼利诱都是常有的事。好在，公司也是有保护机制的，有时候只是他们调查组牵头，金额重大的就交给第三方调查公司了。

Yoyo也不是个纠结的人，转念一想：嗨，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内部转不了，看看外面的机会呗。这样想着，转头呵呵对Jenny一笑：好吧，听你的。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弄？既然故意打了草，要么就从这条线再挖一挖。Jenny想了想：也对。给他们看这个，主要是开诚布公，但也算得上是敲了一记钟，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什么动静。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明天到九楼的公司食堂去吃个午饭。据说，一群小秘书每天都会聚在一块儿吐吐槽，八卦一番。那可经常是一些意外线索的来源。两人继续整理了些材料，又估摸着明天下午Matthias也到了，怎么跟他简明又重点的介绍一下目前的进展。合计着这些事儿，差不多快到下班时间，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显示在Yoyo手机上。

Yoyo接起电话，那头说，你是内审的Yoyo吧，我是范伟。你们明天一早有空的话，我想和你们小组聊一聊。Yoyo把声音放到了免提，说：范总，可以啊，我们明天有空的。范伟那端的声音明显比上一次见面要客气许多：那明天早上九点在你们的小会议室见。

Yoyo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预感：因为这一纸文件，这个项目的性质和进展瞬间改变了。而且这个会和自己在公司的前途息息相关。但到底是有利有弊，Yoyo不知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一早八点Yoyo和Jenny就坐在会议室了，一方面范伟要过来，一方面Matthias下午的飞机就该到上海了。

范伟进来的时候敲了敲门，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两人对面，也没有太拐弯抹角，就开始提到授权书。范伟说：授权书Jerry确实不清楚，他不过是签字，其他后续对于信用的批复都是自己的决定……

这番表白，既在两个姑娘的意料之中，又在两人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范伟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来一定是有什么要谈的。意料之外是这么快就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儿。Yoyo到底嫩了一些，待范伟一出会议室的门就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Jenny倒是见怪不怪：这种丢卒保车的案子多了。你放心，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Matthias才是这个项目主要负责人。Yoyo这才不得不佩服Jan的先见之明：欧洲人的脸说到底还是好用的。这种案子最好让他们出面，中国团队毕竟还是要在中国的地盘上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边也找欧洲人说理去。

Yoyo也不是第一次见Matthias，Yoyo也是性情中人，对这个土生土长的荷兰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尽管是博士学位，在Yoyo看来，到底世面见少了一些，做事情没那个格调。Yoyo还是想着依赖Jenny的经验和Jan的老道看怎么让Matthias自己啃这块硬骨头，不要给自己回业务团队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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